飞翔的寒喵子

onkm属性√正在钻研如何不被闪瞎这个大课题√完败中√

花火


小野说我不喜欢你了的样子像在背台词,神谷在脑子里这样想。

四目相对时这人棕色的眼睛里能看到那些漂亮的光,小野的半边脸颊被灯火映着,看上去好像是什么模糊又温暖的颜色,他张张嘴还是没出声,只觉得远处烟花爆炸的声音灌满耳朵。


神谷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他所救。

在现代社会和平年代还会冒出这样的想法,神谷知道这多半是他那些驰骋在血液里还未灭绝的中二细胞作祟,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从认识小野大辅的第一天就这么觉得,就好像冒险故事里默默无闻的主角必将经历的一场变革,你知道它肯定会发生,问题只是什么时间还有何种形式。

就像几天前他握着方向盘,在经过一座桥的时候停下来等信号灯,神谷忽然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了小野刚刚说的话。

随着他们广播节目的公演越来越近,两个人舞台彩排的日程也变得越来越紧迫,如果顺路神谷有时会担任起顺风车司机的职务,可坐在他旁边的小野先生开口的重点竟然不是如何感谢免费载他的前辈。

“这座桥底下,”小野完全不介意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话,坐在副驾驶上说话的语气甚至带着和上次一模一样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有辆自行车沉在水底。”

这件事细说起来或许还有点失礼,但就是这位搭档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总能让神谷回忆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中二想法。

“……”信号灯变绿,大叔决定放弃思索,歪下头一脚油门踩出去。

如果说那个已经主持了十几年的广播节目究竟哪里变得不一样了,神谷浩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然这种变化指的不是节目企划或者构成和方向,这种变化似乎更偏向于内部一点,更微妙一点,也更难以言喻,那些说不清的东西好像就躲在台本一页一页的缝隙和随手摆放的饮料的角度中间,悄悄地推动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前辈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放在桌上那盒被吃到一半的寿司,这是他五分钟前在楼下便利店买的,甚特意看过生产时间的标签来确认够不够新鲜;而此时此刻坐在对面的小野大辅正费力地往嘴里塞第三块寿司,没有人还记得他五分钟前说过自己刚吃过饭。会议室里开碰头会的作家和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谁也不开口讲话——没人能阻止大叔带慰问品过来,没有人。

直到小野把最后一口米饭吞进肚子,作家直了直腰提醒大家把注意力放回面前的台本,开口讲起例行流程和筛选来信的话题。神谷手里的三色笔在指尖转出一个完美的圈,这个刚刚进入春天的四月,他们最近的公演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彩排,在这个时间点还能在坐在会议室讨论台本竟然显得意外的奢侈。这么想着前辈抬眼悄悄地看坐在他对面的搭档,小野正低头认真地看着台本,细长睫毛就在棕色的眼睛上落下一圈浅浅的阴影,鼻梁和下巴曲线仿佛什么欧洲雕刻大师的杰作,又比那些冰冷的塑像多了灵魂和血液的热度,等这尊大卫像突然抬起头,神谷脑子里噼里啪啦地响,匆忙错开视线害怕被他看见自己眼睛里那些闪烁的烟火。

摆在两人手边的咖啡缓缓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出一股不知道是烘焙的醇香还是烧焦的气味。

明明这个深夜广播的日程隔一个礼拜就会跳到眼前,明明所谓声优的行动范围其实意外的只有几个小小的圈子,说到底不过就是在几个录音室之间来回移动,可说来奇怪,神谷想,他们很少在来的路上遇到。所以这天在楼下的便利店看见这位后辈,神谷实在是没隐藏住自己有些惊讶的眼神,也根本没藏好手里的寿司。

“我刚吃过饭啦。”那人这样说,可是前辈在结账时依然决定忽略小野在他背后的小声抵抗。

非要算起来,他们私下偶遇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神谷低头看着手里的盒装蔬菜汁,他知道对方在来录音室之前会特意绕个远——当然关于怎么知道这件事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没人说得清小野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人仿佛被不知名的魔法迷惑,像被神秘光源吸引的飞蛾,宁可冒着收录迟到的风险也要经过某个地方。最开始神谷以为这是工作,但很快就发现不是这样,后来他猜附近有对方中意的店铺,可小野看上去也不像是去买东西的样子,渐渐的神谷开始觉得这位后辈是去见什么人,或是哪位私交甚笃的朋友。大叔手里蔬菜汁的吸管被咬得嘎达嘎哒响。

小野总是什么都不说,他也从来没有多问。

可今天距离广播收录和碰头会还有一段时间,这人却早早出现在这里,神谷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问他,“今天不过去吗?”

“今天……今天不用。”对方似乎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挠挠头,稍稍吐舌露出个说不上是害羞还是恶作剧似的笑意。

“啪”的一声。

整理货架的店员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只有神谷知道是什么炸开的声音。

每个人喜欢上什么的时候,感受到的东西都不尽相同。或许是听到命运相撞的钟声,或许是坠入深渊的失重,或许是人生被扼住那样的心头一紧;有人说像整幅拼图中的一片失而复得,还有人说是在安逸温暖的房间看窗外鹅毛般的大雪。你看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神谷知道肯定有人和自己一样,他这样想的时候刚好站在舞台下面看小野彩排,那些炫目又耀眼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效混合在属于神谷的“一见钟情”里,那人意气风发的样子看上去与其说像阳光,不如说更像一场盛大的花火:亲近,美好,最重要的是总让人想起那些万里无云的盛夏夜晚。

神谷仰着头看到出神,手肘却一不小心撞到放在隔壁的器材,瞬间整条手臂带着指尖儿都麻了起来,旁边的工作人员回头确认他就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地说没事,毕竟要被人知道是因为偷看后辈也太不像话。

活了这么多年,谁还没几个要带到坟墓里的秘密。

当天晚上神谷回到家,没有开灯,就这样背靠着大门缓缓坐在黑暗中感觉精疲力尽,几乎不留余地地把最后的精力都放在工作和演出的准备上,神经一直绷紧,等到公演临近才察觉到喉咙的异样,才发现其实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猫踮着脚在他身旁转悠,大叔望着小动物在深夜闪闪发亮的眼睛,长长地呼一口气。

神谷有时候觉得自己是走上了错误的路,知道选择是错的,可喜欢如同河水漫上山坡,眨眼间没过脚踝,洋洋洒洒到小腿还能游刃有余,一转眼水涨到腰侧觉得大事不妙,等水漫过胸口逐渐呼吸困难才知道已经逃不掉了。

日程依旧照常进行。

在那场盛大的舞台上,演出终于进入最后的高潮,在满场的欢呼声中神谷忍不住回头看他,正巧对方的眼睛里也映着自己,而那一瞬间神谷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错觉。

他看到小野眼里跳跃的烟火。

最后的的道别里粉丝的尖叫和掌声逐渐褪去,升降台缓慢向下神谷可以看到远处观众席上的灯渐渐熄灭,仿佛象征着一切尘埃落定演出圆满落幕,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能松开喘口气。说来奇怪,神谷这时候突然想起来彩排路上小野提到那辆沉底的自行车,不,重点不是自行车,重点是他怎么知道?

神谷抬头望向会场高高的天花板,却看到视线里波纹流动,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泪水不受控制,紧接着是耳鸣,明明不是水底却能听见哗哗不停的水声,那一瞬间他好像自己变成了那辆沉在水底的自行车,又好像是那名为喜欢的河水终于漫过头顶——他突然想起来了。

他们私下偶遇的次数明明屈指可数,神谷想,怎么给忘了呢?那天在去广播收录之前临时找附近的经纪人取来之后要用的台本,办完之后神谷想着时间还早就一边散步一边朝录音室走过去,刚好快要路过一座桥的时候在马路对面遇到了朝着同样地方前进的小野大辅。

不长不短的路程两个人就这么闲聊着向前走,聊了录音的话题,聊了运动的话题,还聊了饺子的话题。之前那些不知道被遗忘在记忆哪些角落的细节神谷此时都一股脑儿地回想起来了,那天的微风和阳光的角度,人行道的曲线和两人的距离,偶尔掠过的鸟鸣和空气里的笑声,还有从此以后小野每次都故意绕远“不经意”路过一次那个地方的原因。

从脑后传来的眩晕感越来越严重,神谷眨了眨眼觉得视线模糊,脑内闪过的画面无比混乱却又如此清晰:大雨过后从桥上路过的两个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望向远处,东京塔浪漫的一塌糊涂;共乘出租车回家的后座,穿梭在城市中间的封闭空间里的嬉笑怒骂;还有在遥远高知的星空下,火堆旁小野说就算走了邪道只要是我们就会走下去。

“……神谷桑?……神谷桑?”

好多东西压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气,神谷觉得自己仿佛是溺水的旅人,不知道是谁叫他名字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膜,隔着汹涌的河水,遥远又十分令人怀念,直到那个声音终于清晰——

“神谷桑!”

小野叫他名字的声音,如同一只手把他从水底救出来,神谷反应过来时升降台已经落到最底,附近的工作人员正紧张地看着这边,离他最近的小野明显被吓得不轻,而事实上对方的手也确实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到神谷觉得生疼,这挺好的,神谷想。直到有水珠落在手背上,他好奇地抬起头看天花板,却发现小野正望着自己,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豆大的眼泪从对方眼睛里掉出来,吧嗒吧嗒地砸在神谷手上,带着炽热的体温几乎要灼伤他,神谷想笑,自己却忍不住鼻子发酸。

后来发生什么神谷已经不记得了,他们或许一起大哭过又一起大笑过,一边自己眼泪止不住又一边笑话对方眼睛冒汗;后来神谷因为生病说话的鼻音持续了好久;再后来小野在那个广播收录之前再没去绕过远路。


他们半年后再提起那件事的时候神谷忍不住埋怨:“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小野走在他身边表现得毫不让步,“你也没问过呀。”

神谷就从鼻子里笑出声懒得继续和他争。

烟花大会附近人头攒动,两个大叔在盛装打扮的男女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路过旁边的小巷时小野说我们走这边,神谷故意露出嫌弃的神情却还是跟上对方的脚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就算不是正确的,就算这条路是错的,那还有人跟他一起错下去。

在那天的花火下,小野大辅说我不喜欢你了的样子就像在背台词。神谷在心里想,说我爱你的时候也一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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